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堅持金融服務實體經濟,防止“脫實向虛”。金融服務實體經濟是指有效發揮貨幣或金融的媒介與資源配置功能,降低交易成本,提高金融的媒介效率、分配效率。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們有序推進金融改革開放,金融產品日益豐富,金融服務普惠性增強,金融風險治理與金融監管得以加強與改進,促使金融業快速發展。但我們必須清醒地認識到,現實中金融資源配置不當、金融“脫實向虛”、潛在風險隱患增加等問題依然突出。為推進金融高質量發展,必須深化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繼續防范化解金融風險,提升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能力。
“脫實向虛”從何而來?
金融是貨幣資金融通的總稱,是以貨幣資金融通實施資源配置的活動。馬克思指出,貨幣作為一般等價物的屬性,一經產生,就有了價值和使用價值的分離,客觀上存在二者不相一致的情形。貨幣作為一種特殊商品,既是商品自身內部客觀存在的“實”,可以滿足人們的物質需求,又是進行商品交換的“虛”,用來與別的商品相交換之對立的外化形式。在市場經濟活動中,貨幣周而復始地在商品流通中實現自身的價值。即使退出流通進入消費,尤其當貨幣僅作為紙幣發行流通時,往往會導致貨幣供應與貨幣需求不對應,通貨膨脹或通貨緊縮就有可能發生。貨幣金融的基本功能是通過在不同的區域之間、行業之間、時序之間分配金融資源,實現資源的有效配置。如果單純以超發貨幣、擴張信用來支持經濟增長,那么超發貨幣和信用膨脹就會造成風險積累、杠桿率提高,導致貨幣或金融業的發展與實際經濟增長、實體經濟發展疏遠。
金融衍生品(股票、債券、期票等)及金融衍生工具(遠期、調期、期貨、期權等)的出現加速了金融與實體經濟的分離。金融是通過貨幣融通、金融交易活動實現資源配置的。當經濟資源的實際流動逐漸被掩蓋在貨幣金融流轉的洪流之下,而貨幣金融交易自身成為目的時,以經營貨幣金融為業的專門機構和人群就應運而生,且專門機構或參與者感興趣的只是買賣資產或資產交易收益,而不是資產本身的用途及其盈利能力,這時,貨幣或金融活動“自我實現”和“自我強化”的運動特征就得以凸顯,其經常與其賴以產生的商品和勞務價格相去甚遠,導致資金或金融“脫實向虛”乃至“以虛生虛”成為常態。在市場交易中,資金融通借助存(貸)款、發行債券、發行股票,能夠有效實施資源配置,信用風險、市場風險、利率風險、運行風險等也將隨之產生。
金融衍生品是以金融原生品的價格波動為基礎而生的。在金融原生品上,金融與實體經濟的關系若即若離;而在金融衍生品上,隨著金融衍生工具的廣泛使用,金融與實體經濟的聯系被徹底割斷了。因此,金融衍生品與金融衍生工具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可以促使經濟社會大規模地規避、轉移風險,增強流動性,提高資源配置的效率;另一方面,信用膨脹、金融衍生品與金融衍生工具將導致貨幣、金融行為扭曲,加劇經濟的虛擬化。要破除“脫實向虛”的魔咒,金融必須回歸服務實體經濟的本源,發揮貨幣金融的基本職能,實現有效配置資源。
堅持本源的原因何在?
實業興則金融興,金融服務實體經濟是本源。實體經濟是國家經濟的立身之本,脫離實體經濟,金融將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金融要把為實體經濟服務作為出發點和落腳點。一是從起點上,貨幣金融和實體經濟(商品)具有同源性。金融服務實體經濟源于馬克思的重要論述。馬克思指出,貨幣是和其他一切商品相對的一般商品,這從起點上揭示了貨幣金融和實體經濟(商品)的同源性。二是剩余價值與利潤來源具有同一性。馬克思指出,剩余價值不在流通中產生,卻不能離開流通而產生。在流通或商品交換中不創造價值,即等價交換、不等價交換均不能產生剩余價值。從產業資本中派生出來的現代商業資本和生息資本,是從產業資本中分離出來的派生形式,參與了利潤分割。三是從貨幣職能看,價值尺度、流通手段、支付手段等是貨幣的基本職能,有效發揮貨幣的媒介與資源配置功能,決定了金融業的內容、方向?;貧w有效配置資源和利用的功能,是金融業安生立命之本。金融業的收益源于實體經濟創造剩余價值的轉化,服務實體經濟是本源,應把更多金融資源配置到經濟社會發展的重點領域和薄弱環節,滿足人民群眾和實體經濟多樣化的金融需求。
實體經濟與金融業的有機統一,構成了現代產業體系的主體。現代產業體系是實體經濟、科技創新、現代金融、人力資源協同發展的產業體系,包含了科技創新在實體經濟發展中的貢獻份額不斷提高,現代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能力不斷增強等基本要求。實體經濟是產業體系的肌體,金融則是產業體系的血脈,兩者共生共榮。金融業中的支付體系、投融資活動支撐實體經濟運行,二者密不可分。一是為企業提供流動資金支持、流動資金貸款。企業生產要有原材料、半成品等的投入,生產出的產品還需要經庫存、運輸環節才能賣出,流動資金支持了企業的連續運轉,與實體經濟緊密相關。二是與投資實體經濟密切相關的金融活動。如實體經濟進行研發投入、設備更新、技術工藝提升、產品升級乃至新建企業等都需要投資,金融的融資服務(包括銀行提供信貸支持、資本市場融資,以及非銀行金融機構的融資支持和金融市場提供的服務)能夠支撐實體經濟正常運行。三是圍繞創新驅動發展、新舊動能轉換、促進“雙創”等,發揮金融的融資功能,為實體經濟服務。四是引導資源從低效率的實體部門轉入高效率的實體部門,更好地服務實體經濟的高質量發展,保持對實體經濟的貨幣信貸適度增長和流動性基本穩定。
強化制度安排,讓金融活水更加順暢地流向實體經濟。金融為實體經濟服務是立業之本,本固才能枝榮,根深才能葉茂。應準確把握金融與實體經濟的關系,堅決防止金融衍生品的過度使用,防止采用過高的金融杠桿率;防止金融產品的價格經常脫離其賴以產生的商品和勞務的價格,防止“脫實向虛”乃至“以虛生虛”成為常態;抑制或打擊對金融產品與衍生品價格變化的追求甚至操縱,消除金融市場遠離實體經濟的基礎。推進金融與實體經濟融合,完善金融資源配置和金融機構布局,積極發展中小金融機構,著力強化實體經濟、抑制虛擬經濟,提供更好的金融產品和服務,讓金融活水更加順暢地流向實體經濟,實現金融和實體經濟互促共進、共生共榮。
提升能力的路徑有哪些?
完善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制度安排。完善貨幣政策“穩中求進”的政策安排,有效發揮貨幣政策工具的總量與結構雙重功能,引導金融機構加強對實體經濟的支持,引導、鼓勵社會資本有序流向實體產業,為戰略性新興產業及制造業轉型升級、現代農業發展提供高效的金融支持,提升實體經濟發展水平與抗風險能力。首先,強化金融資源對戰略性新興產業的支持,完善對新一代信息技術、生物技術、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裝備、新能源汽車、綠色環保以及航空航天等的資本支持措施,加大對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與各產業深度融合的金融資源支持力度。其次,集中金融資源以改造提升傳統制造業,推動石化、鋼鐵、有色金屬、建材等原材料產業布局優化與結構調整,繼續擴大制造業中長期貸款、信用貸款規模,增加技改貸款,推動股權投資、債券融資等向制造業傾斜等。最后,強化金融助力“三農”發展,為農業現代化、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發展提供金融服務支持,積極拓展涉農金融產品創新,拓寬推動鄉村振興的金融支持渠道。
積極發展支持中小微企業發展的普惠金融。聚焦解決中小微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的問題,健全銀行支持中小微企業“敢貸、愿貸、能貸”的長效機制。首先,以解決融資難、融資貴為抓手,以引導社會資本服務實體經濟為出發點,通過引導社會上龐大、分散和無序的資本有序流向實體產業,為中小微企業提供便利、低成本、精準有效的支持。我國有上億家中小微企業,僅有3000余家持牌的中小銀行為其服務,顯然在數量上是不足的,需要增加專門服務中小微企業信貸的金融機構;用好多種貨幣政策工具,如普惠小微貸款,加大對小微企業的貸款投放力度。其次,持續開展中小微企業金融服務能力提升工程,強化金融科技賦能,增強客戶識別、信用評價、貸款定價以及風險管理能力。支持金融機構對中小微企業的專項金融貸款,增強其融資可得性,繼續開展清理拖欠中小企業賬款專項行動,保障其權益。最后,推動完善中小微企業融資配套機制,利用云計算、智能化等數字技術,完善中小微企業征信系統、財務數據等,以利于信用貸款。
提高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效率。提高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效率,要求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政策措施突出前瞻性、直達性、精準性和引導性,構建常態化、便捷化、網絡化的對接機制,擴大企業信用信息共享覆蓋面,提升服務效率和精準度;健全市場化利率形成和傳導機制,為實體經濟提供準確的資金成本信號,實施有效的資金周轉;為實體經濟提供便利的交易方式、有效的風險管理手段,提高金融服務的覆蓋率、便捷度,不斷完善金融產品、創新服務方式;不斷降低實體經濟融資的門檻與成本,持續解決實體經濟融資難、融資成本高的問題,促進企業綜合融資成本穩中有降。金融要扎根在實體經濟中,在金融產品和服務不斷滿足實體經濟需求的同時,作為自身發展的出發點,促進金融業發展同經濟社會發展相協調。
金融服務實體經濟與防范化解金融風險并重。金融服務實體經濟,防范化解風險是基本前提。有關部門應持續提高金融機構的資產負債管理能力和風險定價能力,引導社會資本有序流向實體產業,提高實體經濟乃至經濟體系的抗風險能力;著力防范化解金融重點領域的風險,在提升金融業對實體經濟的輸血功能時,能夠有效避免資金在金融系統內空轉導致的風險。金融業應充分運用數字技術推動審貸放貸流程智慧化再造,綜合工商、稅務等多維數據綜合評估企業經營狀況,降低金融運行、風控成本,提升其融資服務效能,掌握企業經營全鏈條的“數字足跡”與風險情況,提高信貸融資的可得性、安全性。(何立勝 楊志強)
(作者何立勝系中國浦東干部學院教務部主任,兼任長三角研究院院長,楊志強系中國浦東干部學院教研部講師、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