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近5年工業經濟運行指標——
2022年三大工業門類經營水平如何？
工業分為采礦業、制造業、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三大門類。通過對比近5年工業經濟運行指數，從而對三大工業門類2022年的收入、利潤、營業收入利潤率、工業增加值增速等指標進行比較，有助于我們更好地判斷工業經濟2022年運行中所發生的結構性變化，并可針對結構性變化探究工業經濟的運行規律。
制造業依然是拉動整個工業收入增長的主導力量2022年僅制造業營收累計同比增速低于工業營收
規上企業2022年營業收入為137.91萬億元，較2021年增長5.9%。三大工業門類中，僅制造業2022年營業收入累計同比增速低于工業營業收入累計同比增速，制造業營業收入累計同比增長4.5%，較工業營業收入低了1.4個百分點；采礦業2022年營業收入累計同比增長16.9%，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營業收入累計同比增長17.1%，分別較工業營業收入高出11個百分點、11.2個百分點?？傮w看，制造業營業收入增速與其他2個工業門類存在較大的差距。鑒于采礦業的產品基本完全供應于其他2個工業門類，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的產品主要供應于制造業，因此可判定采礦業、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營業收入的大幅增長，必然擠壓制造業的盈利空間。
2020年初集中暴發的新冠疫情對工業經濟產生巨大沖擊，導致2020年工業營業收入僅小幅增長0.8%?；?020年較低的基數，2021年工業營業收入增幅高達19.4%。上述情況表明，2020年、2021年營業收入累計同比增速出現非常態波動，2022年營業收入累計同比增速無法與2021年營業收入累計同比增速進行直接對比。為準確評估2022年各工業門類營業收入同比基數是否存在異常，本研究依據統計規則測算出2020年—2021年三大工業門類營業收入兩年平均增速（亦稱“復合增速”，即2021年營業收入相對于2019年的平均增速）。其中，采礦業2020年—2021年營業收入兩年平均增速為14.13%，制造業為9.59%，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為8.06%（見圖1）。
三大工業門類2020年—2021年營業收入兩年平均增速與以往年份相比，具有如下特點：一是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2020年—2021年營業收入兩年平均增速低于其他2個工業門類，而常態化的2018年、2019年則高于其他2個工業門類；二是采礦業2020年—2021年營業收入兩年平均增速領先其他2個工業門類，這是2018年、2019年所沒有的現象；三是采礦業2020年—2021年營業收入兩年平均增速為14.13%，較2018年高出6.73個百分點，較2019年高出11.23個百分點，表明在非常態的2021年，采礦業營業收入大幅增長是一種特殊的超常態現象。據此判定，采礦業2022年各月營業收入累計同比的基數較常態化年份有所提高。
由于2020年—2021年制造業、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兩大門類營業收入兩年平均增速接近于常態化年份2018年，據此判定這2個工業門類營業收入兩年平均增速屬于常態化增速，進而判定這2個工業門類2021年各月營業收入已經彌補了2020年因受新冠肺炎疫情沖擊所虧欠的常態化增量，即2021年各月營業收入規模已經趨于均衡發展態勢，進而判定2022年各月營業收入累計同比的基數沒有出現2020年—2021年所存在的“波谷”與“波峰”?？傮w來看，三大工業門類2022年營業收入累計同比增速較為準確地反映了三大工業門類基于均衡基數的同比變化情況。
制造業2022年營業收入同比增長4.5%，低于制造業2020年—2021年兩年平均增速5.09個百分點，與2018年、2019年相比，僅高于2019年，屬于歷史上的較低增速；與采礦業2022年營業收入同比增速相比，低了12.4個百分點；與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2022年營業收入同比增速相比，低了12.6個百分點。在常態化的2018年—2019年，制造業營業收入同比高于采礦業、低于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與采礦業的最大差值為2018年的1.2個百分點，與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最大差值為2019年的3個百分點。上述現象表明，2022年工業營業收入增長結構與往年相比有較大區別，即工業門類間營業收入增速的不均衡性更為突出。
采礦業、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2022年營業收入累計同比增速高于2018年、2019年，并高于2020年—2021年營業收入兩年平均增速，表明采礦業、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營業收入增速屬于超常態增長。其中，采礦業營業收入大幅增長主要源于采礦業中石油和天然氣開采業、煤炭開采和洗選業2022年PPI（工業生產者價格指數）累計同比分別大幅增長35.9%、17%。采礦行業PPI大幅增長，必然使采礦行業在銷量與上年持平的情況下，營業收入亦保持20%以上的增長。
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2022年營業收入保持高增長，一方面與該門類所屬主要大類工業行業PPI累計同比大幅增長相關聯，如電力/熱力的生產和供應業PPI累計同比增長8.6%，燃氣生產和供應業PPI累計同比增長15.9%；另一方面與該門類所屬主要大類工業行業工業品銷量增長相關聯，如2022年全社會用電量86372億千瓦時（同比增長3.6%），天然氣產量2177.9億立方米（同比增長6.4%）。
三大工業門類各月營收同比增速呈分化趨勢
國家統計局按月發布工業門類及大類工業行業營業收入累計值及累計同比增速，但營業收入累計值及累計同比增速無法準確反映營業收入的月度變化情況。依據工業統計制度，本文在各月營業收入累計值及累計同比增速的基礎上，推算出各月營業收入當月值及當月同比增速（1月、2月份營業收入當月同比用1月—2月份累計同比表示）。三大工業門類營業收入2022年當月同比增速見圖2。
采礦業營業收入當月同比回落態勢明顯。2022年采礦業營業收入當月同比呈現逐月回落的態勢，如3月份營業收入當月同比增長47.53%，為全年最高值，9月份回落至3%，11月份營業收入轉為下降10.7%。這一現象與采礦業中煤炭開采和洗選業PPI當月同比走勢相關聯，自5月起煤炭開采和洗選業PPI當月同比呈現逐月回落態勢，如煤炭開采和洗選業3月份PPI當月同比增長53.9%；8月份回落至8.6%，回落了45.3個百分點；9月—12月份轉為同比負增長，分別同比下降2.67%、16.5%、11.5%、2.7%（見圖3）。鑒于煤炭開采和洗選業營業收入占采礦業營業收入比重在50%~60%之間波動，據此可判定2022年9月—12月份煤炭PPI當月同比大幅下降，導致煤炭開采和洗選業營業收入的下降，進而導致采礦業營業收入的下降。
制造業受疫情反復影響，呈現階段性波動。制造業2022年營業收入當月同比增速的最低點出現于2022年4月，為同比下降1.68%，表明4月份長三角及東北區域的疫情反復，對制造業造成較大沖擊。如上海市2022年4月份、5月份工業營業收入累計同比分別大幅下降10.4%、10.8%，加之上海屬于供應鏈產業鏈的區域核心及樞紐，對周邊其他省市的輻射及連帶作用巨大，即上海工業收入負增長必然會影響周邊省市工業收入的增長。東北三省2022年4月份疫情形勢同樣嚴峻，吉林4月份工業營業收入累計同比大幅下降18.7%。2022年5月—9月份伴隨著疫情防控形勢的好轉，制造業營業收入當月同比增速在個別月份有所回升，但始終沒有超過第1季度的增速。2022年10月—12月份制造業營業收入當月同比增速回落，甚至于11月份、12月份出現負增長，表明進入10月份以來，部分區域疫情反復對部分區域工業經濟產生沖擊，同時，工業經濟中生產資料加工業8月—12月份PPI當月同比持續下降，最大降幅為10月份的-3.5%（見圖3），導致該月制造業營業收入增速回落至年度的較低水平。
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營業收入當月同比增速走勢平穩。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2022年3月—8月份營業收入當月同比增速基本保持在17%以上，且呈逐月提升的態勢，8月份提升至26.13%。這一走勢一方面與電力消費量提升相關聯，另一方面與電力/熱力生產和供應業2022年3月—8月份PPI當月同比保持在8%以上、燃氣生產和供應業3月—8月份PPI當月同比保持在16%~22%之間相關聯。2022年9月—12月份，該門類工業營業收入當月同比增速出現波動，略低于前8個月，但與采礦業、制造業營業收入當月同比增速回落態勢保持一致。
制造業對工業營收增長的貢獻度與自身經濟體量不匹配
近5年，采礦業營業收入占工業營業收入比重的平均值為4.4%，制造業為88.1%，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為7.5%。通常三大工業門類營業收入占工業收入的比重在上述平均值上下保持小幅波動，本研究將此平均值定義為“營業收入占比基本值”，如果某工業門類營業收入增量占工業營業收入增量比重超過了營業收入占比基本值，則認為該門類對工業營業收入增長的貢獻度超過了其自身的經濟體量，屬于超常規貢獻。
采礦業2022年營業收入為6.823萬億元，同比增長16.9%，據此推算營業收入累計增量為9864億元；制造業營業收入為119.82萬億元，同比增長4.5%，營業收入累計增量為5.16萬億元；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營業收入為11.27萬億元，同比增長17.1%，營業收入累計增量為1.65萬億元。單從營業收入增量規?？?，制造業營業收入增量優勢明顯，領先于其他2大工業門類。因此，可初步判定制造業營業收入增長依然是拉動整個工業收入增長的主導力量。
制造業營業收入增量占工業營業收入增量比重（簡稱“營業收入增量占比”）為67.15%，較制造業營業收入占比基本值低了21個百分點；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營業收入增量占比為21.41%，較其營業收入占比基本值高了13.92個百分點；采礦業營業收入增量占比為12.84%，較其營業收入占比基本值高了8.48個百分點。根據各工業門類營業收入增量占比與其營業收入占比基本值的差值，可判定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營業收入、采礦業對工業營業收入增長的拉動效果超出了其自身經濟體量，而制造業對整個工業營業收入增長的拉動效果與其自身的經營體量不相匹配。
制造業營收利潤率始終低于整個規上企業工業利潤總額下降主要受制造業影響
2022年工業利潤為84038.5億元，同比下降4%，據此推算利潤總額減少量為3501.6億元。其中，采礦業2022年利潤總額為15573.6億元，同比增長48.6%，據此推算利潤總額增量為5093.38億元；制造業2022年利潤總額為64150.2億元，同比下降13.4%，據此推算利潤總額減少量為9926.24億元；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2022年利潤總額為4314.7億元，同比增長41.8%，據此推算利潤總額增量為1271.89億元。
上述情況表明，2022年工業利潤總額下降主要源自制造業利潤總額的下降。鑒于制造業是采礦業的主要下游行業，因此制造業利潤總額下降與采礦業利潤總額增長存在一定的關聯性，即采礦業利潤總額的大幅增長，在一定程度上擠壓了制造業的盈利空間。
采礦業2022年營收利潤率為近5年最高
對三大工業門類近5年營業收入利潤率進行比較可知：第一，采礦業2022年營業收入利潤率為近5年最高（見圖4），制造業、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2022年營業收入利潤率為近5年最低。其中，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2022年營業收入利潤率僅略高于2021年，與其他3年（2018年—2020年）保持較大差距。第二，采礦業營業收入利潤率連續5年高于其他兩個門類，2021年、2022年與其他兩個門類的差值連創新高，如與制造業差值分別為11.69個百分點、17.47個百分點，與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差值分別為14.94個百分點、18.99個百分點。上述現象表明近2年工業盈利結構出現了變化，即上游采礦業盈利水平持續提升，2022年營業收入利潤率高達22.82%，較常態化的2019年大幅提升了11.4個百分點。如此大的提升幅度，與2021年、2022年世界石油、煤炭價格大幅上漲相關聯，其實質是世界經濟政治形勢發生巨大變化，如歐美國家出現較為嚴重的通脹、地緣政治惡化等。
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2019年、2020年營業收入利潤率均保持在6.1%以上，但2021年、2022年分別降到3.28%、3.83%。其中，2022年較2019年回落了2.33個百分點，盈利水平下降明顯，其實質是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的產品出廠價格雖有增長，但與煤炭、石油、天然氣價格上漲幅度相比，依然有一定的差距，表明該門類適度消化了煤炭、石油、天然氣的價格上漲因素，并對制造業、第三產業盈利空間給予一定的支撐，這也是制造業2021年、2022年營業收入利潤率高于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的一個重要原因。因此，采礦業盈利水平的提高在一定程度上擠壓了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的盈利空間，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則向制造業及第三產業適度讓渡了一定的利潤空間。
制造業營業收入利潤率始終低于整個規上企業，但由于制造業經濟體量巨大，因此，制造業營業收入利潤率累計值走勢決定了規上企業的基本走勢。2022年制造業營業收入利潤率得以高于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主要源于國家對電力價格的調控，即在采掘業（含煤炭、石油）2022年PPI累計同比上漲16.5%的前提下，電力、熱力生產和供應業2022年PPI累計同比僅上漲8.6%，表明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僅向制造業傳導了部分成本上漲壓力，沒有向制造業傳導全部成本上漲壓力，否則制造業營業收入利潤率的回落幅度會更大。由于電力價格上漲幅度有限，制造業用電成本沒有像煤炭那樣大幅增長，但更多制造企業因限電導致生產連續性、穩定性受到影響，從而提高了運營成本。
三大門類盈利水平不均衡性顯現
對近10年（2013年—2022年）三大工業門類工業增加值累計增速進行對比（見圖5）可知，自2017年起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增加值累計增速開始高于制造業。此前（2013年—2016年）制造業增加值累計增速一直高于其他2個工業門類。之所以出現這一差異顯著的現象，主要源于2015年底開始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較好地解決了多數制造行業產能過剩的問題，多數制造行業產能盲目擴張的勢頭在2017年及后續年份得到了較好的抑制，以產量增長為基礎的制造業增加值增速有所回落。
制造業2020年增加值累計增速領先其他2個工業門類，這也是2017年以來中制造業增加值累計增速唯一一次領先，表明在疫情暴發的2020年，制造業對工業經濟增長的支撐作用較為明顯；制造業、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2021年增加值增速分別高達9.8%、11.4%，如此高的增速既與上年基數過低相關聯，亦與2021年這2個工業門類受國內經濟復蘇及工業品出口增長拉動、產出量有了較大幅度增長相關聯，其基本邏輯是國內需求及工業品出口拉動制造業生產規模的增長，制造業增長進一步拉動電力/燃氣及水的生產和供應業的增長。
采礦業2022年增加值累計增速高達7.3%，創近10年新高，且高于2013年次新高值0.9個百分點，較其他年度的領先優勢更為明顯；采礦業增加值累計增速高于其他2個工業門類，這是2013年—2021年沒有的現象。同時，制造業2022年增加值累計增速僅為3%，為近10年最低值。上述統計現象表明，2022年局部地區受疫情反復的影響，社會消費受到抑制，局部地區物流系統無法保持常態運營，從而導致制造業增加值增速出現較大幅度回落。而采礦業增加值累計增速的提升，主要源于我國2022年煤炭產量累計同比增長9%，煤炭產量增幅為2012年以來新高，從而拉動整個采礦業增加值增速的大幅提升。
總體看，采礦業2022年營業收入、利潤、營業收入利潤率、工業增加值增速均出現超常態增長；受采礦業多數大類行業出廠價格上漲因素及需求轉弱的影響，制造業利潤出現較大幅度下降；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受出廠價格上漲影響，營業收入大幅增長，但盈利水平依然受到采礦業出廠價格上漲的制約。三大門類盈利水平出現差異，不均衡性有所顯現。2023年需要理順三大工業門類的價格傳導機制，努力構建三大工業門類均衡發展的態勢。
（本報首席專欄作家 李擁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