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國濤

　　（一）

　　3月9日，上海消防發布消息稱，3月8日22時53分，寶山區緯一路寶鋼股份寶山基地4號高爐3號熱風爐發生熱風短管爆裂漏風事故，3月9日零時16分處置完畢，現場恢復正常。設備故障未造成人員傷亡。寶鋼股份事故原因為4號高爐3號熱風爐3098短管因耐材脫落，造成管道爆裂，導致熱風爐內部4.2千克壓力、1200攝氏度高溫的熱空氣噴出形成火光。

　　3月9日早晨，寶鋼股份發布《寶鋼股份關于發生生產事故的公告》，闡明事故原因，并稱：事故發生后，寶鋼股份立即組織力量對4號高爐3號熱風爐狀態進行確認，同時對周邊設備進行全面檢查。本次事故預計對公司2020年度鐵水產量影響有限，可以通過后續生產調整予以彌補，對生產經營業績基本不會構成影響。

　　另悉，寶鋼股份寶山基地4號高爐于3月10日恢復生產。

　　從此次輿論應對、事故處理結果和時間來看，寶鋼都無可挑剔。不過，事故發生后，寶鋼股份股價還是小幅下跌，從3月9日的5.28元跌到了3月16日的4.96元。筆者認為，上市公司應對危機，除了及時發布公告外，還可輔以技術說明，以及對事故的經濟性分析，以此達到安撫人心、提振市場、鼓舞士氣的效果。

　　以下是筆者以另一起事故為例所列的技術說明：

　　事故現象：送風吹管燒壞。

　　原因分析：①吹管耐火材料質量差。②搗打料質量問題,運輸及儲存過程中的撞損。③吹管安裝不嚴，跑風。④吹管上部漏水，致使局部溫差變化過大。⑤使用時間過長。

　　危害：①風口燒穿大量紅焦及渣鐵噴出。②減風時，造成風口灌渣。③燒壞其他設備及造成人員受傷。

　　處理方式：①發現吹管發紅和灌渣時，應停止噴吹燃料。②發現燒紅時應向燒紅部位噴水，防止擴大。③爐內立即改常壓，放風，使風壓降到不灌渣為止。④迅速組織出鐵和休風更換。

　　注意事項：①嚴格按風口點檢制度點檢，發現問題及隱患及時處理。②安排人員進行現場監測時，避開風口正面，防止風口燒穿時造成人員燒燙傷。③休風時注意防止風口灌渣。④處理及時果斷，防止燒壞風口小套及其他設備。

　　雖然社會大眾可能對這些技術流程并不感興趣，但是展示這些流程，有利于提升公眾信任度和信心。

　　另外，一次事故的損失到底有多大呢？這是公眾非常關心的問題。以寶鋼股份4號高爐事故為例：4號高爐容積為4350立方米，鐵水年產量將達到350萬噸，一天的產量約為1.05萬噸~1.15萬噸鐵水，停產3天，最多損失3.3萬噸鐵水產量；通常情況下，大高爐配備4座熱風爐，送風的只有1座，1座熱風爐發生事故，剩下3座熱風爐可以按照“兩燒一送”的方式維持高爐生產。如果按照鐵水利潤100元/噸~200元/噸來計算，此次事故會造成幾百萬元的損失。

　　在信息時代，企業危機應對的方式非常重要，就比如此次寶鋼的事故，業內人士比較了解行業情況，會認為是一個小事件。但是站在公眾輿論的角度，火光和爆炸聲給公眾帶來疑惑。另外，公眾不會很清楚地了解寶鋼股份的產能和高爐分布情況。比如寶鋼股份寶山基地有4座容積4000立方米~5000立方米的高爐、青山基地有5座容積2800立方米~4117立方米的高爐、湛江基地有2座容積5000立方米級別的高爐、梅山基地有2座3200立方米~4000立方米級別的高爐。寶鋼股份2019年計劃生產生鐵4546萬噸。

　　1座高爐停產3天，損失鐵水3.3萬噸；現有高爐13座，年產鐵水4546萬噸，通過生產調節，3.3萬噸的空缺可以很快彌補。

　　幾個數據一擺，邏輯清晰明了，公眾的信心也回來了。

　　（二）

　　此次事故還讓筆者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在專業細分、配套大量外包的環境下，如何看待鋼鐵業的內部專業設置與專業協同？

　　以往的鋼鐵企業，大多包括所有鋼鐵生產運行的環節。大而全，企業辦社會，雖然管理統一、方便，但效率不高、成本高。改革之后，主輔剝離。再之后，非一線生產單元獨立剝離，進行核算，非生產單位進入保產單元作為支撐。簡單、主體好管理、責任明確，但是利益與界限清楚，也會引發一些問題。

　　以煉鐵廠為例：有的鋼鐵企業把焦化、燒結、煉鐵分開管，結果是各環節技術數據、質量控制各顧各的；有的企業把焦化、燒結、煉鐵統一歸為煉鐵廠，避免了互相扯皮。大量的服務外包后，鐵前鐵溝澆注更換、炮泥生產運輸、爐窯檢修、自動化檢修多歸外包單位負責，外包單位必須精打細算，才能贏得更多的盈利空間。因此，這些外包單位更多關注其承包范圍之內的事，只要能夠維持生產，其他不會過多關注，以降低其維護成本。高爐、熱風爐及熱風管等的使用效果和壽命，更多取決于窯爐設計、施工和材料的好壞，以及工人的生產操作。在早期沒有外包的情況下，鋼鐵企業由于深知高爐長壽與維護的重要，多在設備管理部門設置專管爐窯的人員，與生產廠、采購部、質檢中心、技術中心等多部門相互監督、共同改進。而在輔業外包、管理機構大幅度縮減人員的形勢下，高爐、熱風爐系統的新建與大修，往往完全委托設計院進行設計選材，乃至總包，質量監督則委托第三方檢測機構進行。這樣的模式雖然看起來較為公平合理，也可以降低成本，減少自身的管理責任，但筆者認為，這是把高爐、熱風爐長壽的希望寄托在設計院與材料廠家的職業操守和自覺性上。設計院由于多已改組為自負盈虧的有限責任公司，在設計選材、費用支付上可能會首先考慮自己的利益。因此，在國內目前的情況下，新建與大修項目的質量控制存在諸多問題，材料質量存在差異，有些不合格品通過不合法手段得到應用，第三方檢測機構只對來樣、送樣負責，試樣只保留3個月，一旦高爐、熱風爐發生事故，從法律上無法認定現場使用材料就是檢驗材料，無法判定責任，而時間期限過后，留樣復驗也無從談起。

　　近年來，高爐、熱風爐新建或大修沒有幾年就出現事故的廠家為數不少，部分高爐使用壽命不到8年。這也側面反映了一些問題。筆者認為，就大型鋼鐵企業或特大型鋼鐵企業而言，保留精干的材料分析與檢測人員與實驗室，獨立于設計院系統、材料供應商、總包方，是企業安全穩定運行的關鍵，特別是要對設備、備件、爐窯、耐火材料等關系生產穩定順行的部分進行內部監控。把質量監督的關口把握在自己手中，這也是一貫性管理的關鍵。 （文中數據來自公開資料）